半导体跟养猪没什么区别

大清早看到三伍微钟林的文章《Wi-Fi FEM赛道已无路可走》，钟总的幽默文字不禁让我笑出了同病相怜的猪叫声。

钟总文中写到：

“走着走着，越来越多的友商在加入，高峰的时候超过30家，让我恍惚觉得Wi-Fi FEM才是射频前端的老大。”

“我的不幸，在于遇到了一群没有价格底线的友商们，价格杀到我不敢直视，隐隐约约感受到割肉的痛。你们的不幸，在于我会持续推出具有极致性能和成本的Wi-Fi FEM，你们的亏损将如同迷失在沙漠再也看不到尽头。”

“以成本价的50%销售Wi-Fi FEM也可以留住投资人的爱吗？”

“从营销学的定义来讲，过度竞争是指参与某个市场竞争的任何一家企业的期望利润都小于零的状态。换句话说，过度竞争就是“没有赢家”的市场竞争状态，参与竞争的任何一家企业都不能盈利（包括未来的盈利希望）。”

最后一段的结论，不禁让我想起另一个同病相怜的行业，与半导体风马牛不相及的行业：养猪行业，难道现在的半导体已经沦为跟猪企在同一个水平了？

在半导体历史上，确实曾有那么一家欧美大厂是源自猪企，那就是在存储领域赫赫有名的镁光。镁光位于美国的爱达荷州，在美国这是一个农业州，以土豆著称，镁光早期的投资人确实是养猪卖土豆出身，镁光作为一家当初的内存小厂，也确实在亏损倒闭的边缘长期挣扎，好在最终走了出来，这是后话了。

本轮猪周期出现了史上最长、最难熬的周期底部，因猪肉供大于求，产能去化一波多折，全行业长时间陷于亏损，导致3家上市公司出现破产或重整的情形。在严酷的市场行情下，去年成为各猪企最艰难的一年。据农业农村部数据，2023年全行业生猪养殖头均亏损76元，这是自2014年以来首个官方“算总账”全年亏损的年份。

在某种意义上，做半导体就跟养猪一样，也会被简单的供需关系所牵引。养猪需要 X 年的时间才能出售，所以当需求量很大时，每个人都会进入猪肉行业并开始养猪，当猪准备好时进入市场时，市场供过于求。这是经典的产能放缩模型。

半导体行业和养猪一样，人均血亏、产能去化的下行周期都是必经之路，我想远远不仅限于钟总的Wi-Fi FEM领域。最近看康希通信一季度报，毛利率已经跌到11%，国内另外两家射频大佬，展锐2023年毛利率和ASR差不多（翱捷公告毛利率24%），对比国外大厂，2023财年高通综合毛利率56%，联发科48%。国产芯片的毛利比养猪行业的还要低，是国产芯片老板都想做活雷锋不想赚钱吗？

看看下面芯片公司注册的井喷数据就有感觉了。

万物皆周期，任何行业很大程度上资本开支capex的变化，会带来行业的周期波动。三年前不投资，今年就看不到新增产能投产。今年就是投下去，新增产能也要三年以后才能释放。不管是周期行业还是半导体养猪，其实道理都一样，capex是行业景气度反转的先行指标。

半导体行业和养猪行业有非常相似的周期规律：

1、生产者之间信息不通，并不知道对方的产能会扩张还是收缩；

2、产能释放需要很长时间。猪肉需要200天，煤炭需要5年，芯片晶圆厂需要4年，芯片去库存时间需要100天。

3、行业纠偏有延迟效应，市场被动调整慢。

如果一个行业的capex短期都在大幅增加，那么后面大概率整个行业不妙。如果一个行业的capex长时间都在收缩状态，那么后面某个时间点整个行业很可能会反转。刚刚看到今年Q1中国成熟制程芯片产量增加40%，不禁开始为代工厂的未来担心了起来。

大部分市场玩家都是在这个模型里打转，唯有少数头部玩家能跳出这个内卷模型，获得长久的垄断高额利润，原因不外乎：行政垄断（烟草）、技术垄断（台积电ASML）、渠道垄断（宝洁）、用户习惯垄断（微信抖音苹果）。没办法，只有垄断才能躺赢，其他所有市场竞争玩家，都面临着无路可走的常态，随市场周期收放波动而已。

我们芯片设计行业，说白了还只是庞大产业链里的小鱼小虾而已，谁能围起一块小地盘，筑高点堤坝让同行一时打不上来，就已经不错了。万一碰上干旱的大年，大家的日子都不会好过，就像养猪行业的养殖户一样。

行业低迷周期，是小公司的灾难，但也是小公司的机会所在。混乱是阶梯，大公司的机构僵化往往不能很好地应对变化，也会让他们忽略很多小公司和机会。最经典的案例可以举出诺基亚、柯达这些大公司，它们有钱有资源，但是最终错过了行业机遇。其他的案例包括在面板行业中，存储行业中，都发生过逆势加杠杆赶超创造奇迹的往事。

抓住机会All in的小公司，往往可以在市场逆势中趁机上升。有技术、有客户、有成本管控能力、有现金流、有利润的小公司，在这种强者恒强、弱者加速出局的竞争格局里，可能会跑得更快。

钟总的文章里，有一段观点我不是太认同：

“理性来看，Wi-Fi FEM赛道市场规模只有手机PA的十分之一，并分为三路分支，一路通往路由器，一路通往智能手机，另一路通往小米SU7。Wi-Fi FEM三条路，路路通，路路不通，Wi-Fi FEM赛道已无路可走。”

我不是太了解Wi-FI FEM赛道，钟总看到的是这三条路，只是大家都看到的三条路而已，我在之前的文章里一直引用的一句话是：

叔本华说：“有天赋的人击中别人击不中的靶子，天才击中别人看不见的靶子。”

如果大家都看到了这个靶子，并都想击中这个靶子，外行也觉得这个行业很好，那竞争可能已经白热化了。行业里必然存在一些大家还看不见的靶子，这就是真正的行业红利，不内卷的所在。投资人投你这个公司，当然不是希望你只是在大家走的路上内卷，而是希望你发现新的赛道，并在这条新赛道上走在前面。Wi-FI FEM也许未来有十条路，只不过在等你发现而已。

我们所在的MCU赛道，可以比作钓鱼的鱼塘，是个鱼多的地方，可以看见的鱼塘就有上百个之多，同时也有更多的玩家拥挤在某些特定的鱼塘里，他们觉得这个行业很内卷，是因为大家手上的产品高度同质化，而他们摸不到看不见的鱼塘还有很多，这也是这个赛道最吸引我们的地方，行业低迷的周期里反而是我们播种的好时节，希望有更多有想法的伙伴一起播种，静待开花结果，等待周期慢慢过去，也许一个好花园就出来了。